或許吧。

  我看著面前的她，氣質出眾、身材姣好，腳上蹬著的是她那晚在床第間和我打賭說著打死都不可能會穿上的高跟鞋。
  看傻了眼，她簡直和我印象中的她完全不同。

  真的是她嗎？那個曾在我身下囈語出軟軟嬌吟、對自己極度沒有自信卻又渴望被愛的那個女孩？
  她看起來似乎轉成了一個完全的女人。

  她的眼神掃向我，手中拿著高腳酒杯的我差點在慌亂下將酒灑向她。

  柳眉微彎，她笑著看向我。
  「好久不見。」她的語氣帶著從容，而那是幾年前她從不曾對男人有過的態度。
  眉毛一挑，故作鎮定的我一臉平靜的拿起酒杯示意，微微對她笑著。
  「是有段日子沒見了。」

  最最最基本的問候結束後，似乎我們便無話可說，卻又不怎麼想離開對方身邊，只能故作無所謂但其實兩人都很尷尬的站在對方身邊。
  肩併肩，我和她一同看向最前方穿著婚紗的大學時代共同的朋友。

  「女人吶，一生中最美的時刻大概就是結婚當天了吧！」她淡淡的啜著杯中紅酒說著。
  我只是點了點頭，沒有太多說法。

  如果今天換成是你，又會對像她這樣在幾年後又出現在你人生中的存在說些什麼呢？
  
  大學畢業前，開放的社會風氣讓班上的朋友們幾乎都早已嘗過禁果，而我雖然女性緣一直不錯，卻一直碰不到任何能夠讓我心動想放手去追的女生，但對於這方面的事我也不太急，只是對於沒碰見喜歡類型女生的自己總感覺很懷疑。
  而她在班上總是木訥寡言，面對男同學們也習慣性的講話講著講著臉就紅了大半，我大部份的朋友們總是在她說話說著又臉紅的同時笑著逗她，而她也只能傻傻的看著他們笑著，緊張的無法回話。
  在一邊看不下去的我只好叫我那群朋友們閉嘴，然後再有點尷尬的跟她道歉。

  她只是紅著臉，然後笑笑的看著我。

  如果那晚畢業舞會她沒有喝醉，我也不被high到瘋了的朋友們灌到茫的話，或許今天的碰面就不會像這樣欲言又止卻又無話可說了吧？

  畢業舞會那晚我身邊的每個朋友有女友的跟女友，沒女友的便趁著這大學最後一次的大型聯誼而紛紛使出渾身解數，為的就是要盡快脫離萬年單身團。
  但就像我之前提過的，對於這種事我一點兒都不急，我知道時候到了就是會來的。

  那麼那晚對我而言是屬於我的「時候」到了嗎？還是就真的只是場意外？

  「嘿！來來來！陪我喝一杯吧兄弟！」其中一個朋友半醉半醒的推了一杯只聞味道便能夠理解酒精濃度絕對不止他說的「啊啊？這只有20啦才20啦！」這麼簡單。
  皺了皺眉，「我不想喝酒。」我淡淡的拒絕。
  「啊啊？兄弟你這樣厚就很不對啦！都兄弟一場啦就要畢業了看在我的份上，喝一杯吧啊啊？」他硬是湊上我臉邊對我吐著充滿酒味的臭氣，這混帳！舞會才開始多久而已你就把自己灌到醉，還想拖我下水。
  懶得跟他盧，反正我也打算過一會就要離開的，喝就喝吧！

  一口氣乾完整杯之後，那混帳又大聲的笑著叫了一會，不過在吵雜的舞會中他的聲音倒是不算什麼，鬧著他就醉倒在那兒不醒人事。
  可沒想到那混帳還真是個混帳，我看我剛剛灌下去的那杯酒濃度根本就是20的兩倍到三倍，雖然酒量不錯但現在我也覺得有點茫了。

  「嘿嘿！你好啊！」她拿著空酒杯傻笑著靠近我。
  依舊是紅著臉，依舊是傻傻的笑著，但今天她非常不同的話很多。
  有個不太好的念頭浮上腦海，「妳...醉了？」
  她皺起眉頭一臉疑惑，「嘿？沒吧！我只喝果汁呢！」接著她像小貓一樣的伸出她的舌頭舔了杯口一下。
  
  唔？是我太茫了嗎？怎麼我忽然覺得她就是我在找的那個人？

  甩了甩頭，我決定裝作不知道這個想法，這太奇怪了。

  「嘿？你還在嗎？哈囉？」看樣子的確是喝了幾杯水果「酒」的她酒量小到已經醉昏頭了。
  而我也很茫啊。
  「嗯？怎麼了？」

  「你...你...你人最好了，可...可不可以，請你幫我一個忙？」她忽然貼近我，然後好小聲好小聲的對我說。
  對，我承認我真的被灌到茫了。
  「妳要不要先說說看要請我幫什麼忙？」
  
  她咬了咬牙，像是下定決心似的，眼神很堅定的看著我，「你先答應我會幫我忙而且保證絕對、絕對不可以說出去噢！」
  點了點頭，我看著她臉又紅到頸子，接著她走向我，在我耳邊對我做出我認識她到現在，她對我的唯一一個請求。
  雖然是唯一一個請求，但要是我那時候就知道這會對我造成多大的代價，或許我就不會在那時候答應她那唯一一個，卻非常禁忌的請求。

  「你可不可以，跟我上床？」


  正前方的新娘笑笑的跟著全場賓客敬酒，站在我身邊的她笑著拿起酒杯遠遠的敬她，看著完全不同的她，我不禁看呆了。
  她轉過頭，笑著。「怎麼了？你看起來在發呆？」
  回過神，「是啊，妳變成妳夢想中那樣美麗的女人了呢。」我微微笑著，卻有點無奈。
  她愣住了，「你...你沒忘？」

  怎麼可能忘，那也是我的第一次吶。

  那晚，炎熱的夏天夜晚也抵不住我們體內酒精的放肆，兩個都沒有經驗的男女，互相探索著另外一性身軀的奧秘。
  沒有人教導過我們，但那卻是與生俱來的本能。
  該怎麼說才好，那天晚上我深切體會到原來女人的身體可以那麼柔軟暖嫩，怎麼能夠和我的如此完整密合？

  一起高潮的時候忽然我才發現對她有著深深的愛情。
  原來，原來我一直是喜歡著她的，經過那整晚我也看懂了她的細語全是為了我而設計，我理解她也是喜歡著我的。
  可誰又知道呢？畢竟，我們都醉了。

  
  「妳呢？」我微笑的反問她。
  皺起眉，「唔？如果我說，想要變成美麗女人的這個願望是為了一個我很喜歡很喜歡的男人才決定要改變的，你會看不起我嗎？」
  我心頭一緊，卻只能裝作若無其事的笑著，「哦？怎麼會呢？那個男人真是幸運的男人，有人願意為了他而改變自己，不幸運嗎？」
  撇過頭，她一臉好奇的看著正說這句話的我，「咦？你變了？這次怎麼不問我他是誰？」

  因為我一點都不想要知道，心中莫名的充滿了酸意，而我卻不知該如何是好。

  那晚，併肩躺在床上的我們藉著酒精而放肆的瞎聊著，其實大部份時候都是她在說話，她說著在大學四年裡一直沒有男人緣的她有多自卑，說著其實她很害怕男生，說著她好想要變成漂亮的成熟女性，又說著她想要找到一個很棒很棒的男人。「然後，我要很驕傲的為了他而變成配的上他的美麗女人。」她的聲音聽起來很認真。
  而聽著聽著怎麼忽然我感覺心痛。
  「可如果，只是如果噢，有個男人愛的是原本的妳，那麼妳會選擇他嗎？」我試探性的問著，而到底我的動機是什麼，我自己也說不上來。
  忽然她靜默起來。

  「如果噢如果，真有這樣的男人，那麼為了他而改變掉我自己的小缺點，為了他而變得很漂亮很漂亮我都心甘情願。因為他...他值得我這麼做吶！」沉思很久之後，她淡淡的吐出這段話。
  心頭又是一緊，我翻過身擠出笑臉，「哦？聽妳的講法好像妳已經找到了噢！快說是誰！」我笑著逼問她，可心中卻隱隱作痛。
  她皺眉一會後，忽然笑了起來，「我不知道我到底找到了沒有耶！呵呵！」而她的笑容看起來像是在掩飾些什麼。

  藉著酒精，我們那晚放肆的親暱，即使都知道明早我們又會回到過去那樣互不相關的日子，卻又裝作渾然不覺。

  可我卻沒想到那晚的代價會這麼大，從那天以後我腦中便揮之不去她的身影，她認真說話的表情，還有她在我身下軟嫩的哀吟，一起達到高潮時她求饒般的泣語。
  只是我們都畢業了，早就各分東西，而也拿不出勇氣去找尋，只好就這樣的我又和不同的女孩們在一起，卻怎麼都找不回丟給她的我的愛情。
  那晚噢那晚，我想我們都早有默契的把它當成最重要的秘密，而絕口不提。

  「如果我問了，妳會告訴我嗎？」笑容掩飾了我的緊張，酒杯中隱隱晃動的酒說明了我手心的顫抖。
  她認真的看著前方，「如果是你問的，那麼我會告訴你。」
  前方傳來一陣驚呼，原來是新郎新娘被拱著喝交杯酒的時候新娘不小心把酒給灑了出來。我轉過頭看著她，心中有著百分之20的期待和百分之80的緊張。
  「那麼，我不想知道。」抬起頭，說了句到現在為止才完全代表我真正想法的話。

  她驚訝的轉過頭看著我，眼睛睜的很大。
  而幾秒鐘過後，她忽然開心的笑了起來，我一頭霧水。
  
  「那天晚上之後，我發現我完全無法控制自己想要變漂亮的衝動。所以我開始穿高跟鞋...，你絕對不會知道我一開始摔的有多慘；我開始改變自己的外型，開始認真的打理自己的外表。然後，好多男人們開始追我。」
  她撇了我一眼，見我全身僵硬的聽著，又笑了笑。
  「可是噢可是我，卻是為了自己喜歡的男人才改變的啊！所以在我還沒告訴他之前，我怎麼可能被追走呢？」她又笑了笑。

  我全身僵硬，我...我...我剛剛是不是有聽漏什麼？

  「妳說，從那天晚上之後？」我瞇眼問她。  

  她只是瞇起眼又笑了，舉起酒杯，酒杯清脆碰撞彼此的聲音又敲響了我們心中的一點什麼。

  原來她聽懂了，而原來我也聽懂了。


  

  婚禮繼續，笑著放下酒杯，我們牽起手轉身離去。